慢雪时斋藤帖王羲之（一说道为唐人）书　　语言是大大变化的，去古愈远，语义变化愈多大。因晋人文集亡佚，清代严可均撰《全晋文》多从《太平类聚》等类书和《淳化阁帖》等刻有帖中而来。就所收晋人书札而言，书帖用语大同小异当时的散文创作，语义难懂。钱钟书先生在进呈王羲之《杂帖》时说：“按六朝法帖，有列当困惑处。

此等过于半为今日所谓‘便条’、‘字条’，当时受者无以到眼即了，后世读书之，却常苦思而仍未合。”（钱钟书：《管锥编》）然而，有些不可解的原因，是我们用今义演绎古代词语所致。

王羲之《慢雪时斋藤帖》就不存在如此误解。　　《慢雪时斋藤帖》是次于《兰亭序》的一件书法墨宝，现藏台北故宫博物院。

此帖以“羲之从容”4字行草书开始，用楷书“山阴张侯”4字结尾，共4行28字，字字珠玑，被誉为“二十八骊珠”。乾隆皇帝对之爱不释手，拜其“龙跳跃天门，虎枯凤阁”，“天下无双，古今味对”，与王珣《伯远帖》、王献之《中秋帖》一起珍藏于养心殿西暖阁内，并专门为三帖翻新一间8平方米的小书斋，亲笔御书匾额“三希堂”。乾隆皇帝在《慢雪时斋藤帖》题跋“神乎技矣”，又书“神”“智”二大字，每年瑞雪初降之时即放入赏玩，并留给60多处有所不同时期的跋语，可见回应“稀世之宝”的青睐程度。

　　帖文古文字为：“羲之从容：慢雪时斋藤，欠佳。想要安善。未果为结。

力不次，王羲之从容。山阴张侯。”“山阴张侯”独立国家1行，正处于左侧偏下方位，应当不是正文内容，多指出是收信人和地址。

有的必要翻译成为“山阴张先生”；有的说道此帖属复书之制为，相等于现在书信封皮；有的指出古人寄来时将信刮，置放管中，信札刮后，此四字正好在外侧，取卷即可见。赵朴初先生在《晋代人书信中的句伴》一文中评论此帖道：“这里除后面写信给的人名和受信人张侯（‘侯’为敬称）外，‘慢雪’等八个字，也很明白。”愚以为“山阴张侯”说明为收信人和地址，似为不悦。

“山阴张侯”是什么　　王羲之生活的时代鸿雁传书，多相结合信使，书写地址也应如今天一样必须详尽，无法过于过简略，否则无法递送。其他书帖中多牵涉到信使之事，“想要愧使还”，“去冬入贡”，“使还，得八日书”等。再有，王羲之交游圈里没张侯，“侯”是爵位，无法作为对男士的敬称。“山阴张侯”并非是“山阴张先生之意”，而应当是“我在山阴准备好了，恭候您的碰见”。

　　如此说明，关系到“侯”的词义。此帖之“张”，并非姓氏，而是“进行”“伸开”之义。“侯”，不应是粘贴箭靶之布。《说文解字》：“侯：春飨所射侯也。

从人，从厂，象张布，矢在其下。天子射熊、虎、豹，衣牙也；诸侯射熊、豕、虎；大夫箭麋。

麋，妄也；士射鹿豕，为田为民也。”《说文解字今译》谓之徐灏《段注笺》：“侯制以布为之。其中另设鹄，以革为之，所射之的也。

”《诗经·齐风·猗岂》：“整日射侯，不来正兮。”孔颖达疏曰：“大射则张皮侯而另设鹄，宾射则张布侯而所画于是以”，“正者，侯中所射之处”。（李学勤：《十三经注疏·毛诗正义》）上述文献对“侯”为何物记述比较清楚。

射箭时如何用于也要遵守有所不同的礼仪。《周礼·夏官》：“服不氏掌养猛兽而教扰之”，“射者拜张侯”。（李学勤：《十三经注疏·周礼注疏》）拜，辅助也；张侯，把侯张开也。

《仪礼·乡射礼》：“司马阶前命张侯，欲命依旌。凡侯，天子熊侯，白质；诸侯麋侯，赤质；大夫布侯，所画以虎豹；士布侯，所画以鹿豕。

凡画者，丹质。”郑玄注曰：“此所谓兽侯也，燕射则张之。乡射及宾射，当张采侯二正。而录此者，天子诸侯之燕射，各以其乡箭之礼而张此侯，由是云焉白质、赤质，均曰采行其地。

其地不采行者，白布也。熊、麋、虎、豹、鹿、豕，均正面所画其头象于正鹄之处耳。

君画一，臣所画二，阳奇阴偶之数也。燕射射熊、虎、豹，不忘上下相犯。箭麋、鹿、豕，志在君臣相养也。其画之皆毛物之。

”（李学勤：《十三经注疏·仪礼注疏》）《周礼·梓人》：梓人“张皮侯而栖鹄”，“张五采之侯”，“张兽侯，则王以息燕。”郑玄注曰：“皮侯，以皮所饰之侯。”贾公彦疏曰：“天子三侯，用虎、熊、豹皮饰侯之侧，号曰皮侯。而栖鹄者，各以其皮为鹄，名此为鹄者，折于中央，似鸟之栖。

”（李学勤：《十三经注疏·周礼注疏》）依据这些礼仪程序，由此可知“张侯”乃“将侯进行”，为将要举办的射箭仪式作好打算。“张侯”在《慢雪时斋藤帖》中的意义可以衍生一下，就是“我王羲之在山阴把饮酒时射箭的侯早已进行，时刻恭候您的碰见”。　　王羲之为何不会如此说道呢？帖中有“未果为结”一语，“未果”是未能如愿也；“结”，乃心情郁结之义。推断有可能是朋友曾造访过他，因其出外而没如愿以偿；也有可能是因病而不应见面错失了，“知以多疾不果”。

王羲之十分重视友情，对“未果”之事心存歉意，所以要专门明确提出，把“山阴张侯”写出在信札的封皮上，让收信人一目了然，也回应自己的歉意以及迫切看到朋友的心情。后人上色此帖时，较为珍惜王羲之所书，虽然不是正文内容，也不舍不得弃置，将其置放正文左下方位。如此格式不合乎东晋书仪，在王羲之书札中仅有闻此例。

另外，书札整段用“羲之从容”，最后又用全名“王羲之从容”，堪称为“未果”之事表示歉意。此帖的山阴是王羲之居住于之地，其他书帖中有“羲之山阴报”等语。

两晋时期的弓箭　　礼、艺、箭、御、书、数是对古代读书人的基本拒绝，古人习之代代相传。射箭、驾车为军事技能。晋代关于大蒐礼和箭礼记述不多，不应与当时尚玄讲、谈仪容而重战备有关。

　　两晋时期，有一种娱乐方式——戏射，分朋射和单人箭。朋射是一种团体赛，参加者分作两部分，每个参加者轮流射击，按所中箭记筹，多者为胜。魏舒“性好骁勇”，曾任后将军钟毓长史，钟毓的组织戏射，他只是画筹者。

有一次朋射，因为人数过于，魏舒上场救急，“容范闲雅，放莫不中，举座讶异，莫有敌者。”（《晋书·魏舒传》）刘毅潦倒时，与亲朋邀射，先借州府东堂，但江州刺史庾悦与僚佐也来东堂戏箭，刘毅哀求道：“毅辈屯否之人，合一箭甚无以。君于诸堂并可，望今日闻让。

”（《晋书·刘毅记》）庾悦不从，刘毅邀来的人不得已骑侍郎去。　　单射是个人之间言和艺胜败，或开玩笑竞胜。王恺有一头名“八百里拦”的爱牛。

王济与之以千万钱与牛对赌而射。王恺恃箭术高超，请求王济先射。不承想王济一箭破的，“因据胡床，呼左右速探牛心来，须臾而至，一阴之后去。

”（《晋书·王济传》）安西将军庾翼镇武昌，谢尚“数诣翼咨谋军事。尝与翼共射，翼曰：‘卿若破的，当以提倡相赏。’尚能一声中之，翼即以其副提倡给之。

”（《晋书·谢尚传》）　　古人讲武，是为了时时打算战争。在四郊多垒的东晋时期，王羲之借出射箭之艺作典，邀请朋友当为挑拈来之语。

不过，当射箭技艺离我们慢慢很远之时，我们却不从知悉其明确含义了。“慢”“欠佳”二字释义　　有学者以为“慢”乃“欠佳”之义，形似可商。此帖写于江南的山阴，因气候比华北寒冷，下雨不至于过于大。王羲之《十七帖》中有“顷积雪凝寒，五十年中所无”。

从另一个方面证明，大雪并不常有。“慢雪”一是指雪全靠忽然、较为缓；二是雪全靠并不大，天立即阵雨。　　回应帖的古文字，“欠佳想要安善”，还是“欠佳，想要安善”，也有有所不同众说纷纭。

愚以为后者更加熟悉。在王羲之的其他书帖中，多有“想要”云云。比如：“毕竟果”“想要愧镇彼土”“想要幸至”等等，并无“欠佳想要”之语。

　　搞清楚了“山阴张侯”之义，《慢雪时斋藤帖》的有关疑惑涣然冰释，对于我们做到此帖原旨大有裨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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